不和大款交朋友
邂后才来是在西城一家野花香餐馆就餐。 这家餐馆很有乡野风情,清一色的木墙、木桌、木碗------举目皆木。服务员也清一色乡妹子打扮:头筑花巾,腰缠小褂,脚穿黑布鞋------满身乡土。我正欣赏着眼前的景致,邻桌传来一片阴阳怪调的嬉闹声,一个背对着我的胖男人涎着脸,拉着一个女服务员的手,嚷嚷着一定要她陪着喝一杯。女孩象一只惊弓的鸟,挣脱不了,眼睛分明闪着泪水。我看不下去了!赶紧过去解围,替她喝下那杯“愁肠酒”。胖男人岂容我“英雄救美”,转过胀出血的双眼,满脸流油,满嘴酒气,正欲发梗,想不到胖男人忽然来过阴转晴,满脸堆笑,咪起线眼,拍着我的肩膀:“民兄,山水有相逢啊!”我一怔,想了很久,才记起十多年前结识的一位吉它发烧友,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从前那个风度偏偏的“吉它王子”与眼前这个腰圆肚满的人联系起来。 十多年前的一个暑假期,我从母亲手里要过200块钱,参加了一个为期一个月的“海之浪”吉它培训班。班里有一个号称“一匹自由马”的人叫才来,他天姿聪颖,勤学苦练,很快就成为班中“吉它王子”。他的一曲《乘着歌声的翅膀》指法娴熟,铿锵有力,委婉动人,教人回味无穷。我得益于他的指点,指技也大有长进。培训班结束后,我和才来成了好朋友,我们还经常相约一起到天台上练习,一起到草坪旁切磋,一起到海边去演奏。后来,他随父迁往他市,我们渐渐没了书信来往,我的吉它也作东了,仅有的一点记忆也舒展得如同一张白纸。 岁月如流水,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一个偶然的小小冲突,竟使相逢的喜悦荡然无存! 我们各自离席,找了一处偏僻的雅座,重新落座,“豪客”一挥手又点了满桌佳肴美味。我对他的阔绰不屑一顾,刚才情形早以令我作吐,我更憎那个胖男人为什么是他,欺负一个弱质女子算什么呢。情感这个东西往往很怪,一经体验认同,要改变它常常很难,也毫无道理可言。友并不体会到我的情感,一派贵人悠然自得的样子,海阔天空夸夸其谈。他说,那年,他中学肆业后继承了他爸爸的产业。凭着他的努力,他的业务己发展到三间编织厂,一家海品加工厂和一个野生蛇养殖场等多家企业,拼死拼活地干了十多年,别墅、别克、家庭影院等应有尽有。可是他每天只是满足数钱的喜悦,热衷于做一个四海游侠,游荡得很累了,可就是回不到自己的家中。听罢友的“肺腑之言”,我想友的心灵、人格己让横空出世的金钱扭曲了,我想起了马克·吐温的一首诗中写道“海员回家,好似回到笼中”。 友热情兴奋,招呼我大鱼大肉,飞唾中又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一条油炸鸡腿来,满嘴油迹斑斑,我勉强地挑起其中一块小肉,又引来友一阵晒笑: “怎么就不多吃点,滋补滋补,瞧你脸色蜡黄,形影枯槁,跟非洲饥民似的。” “瞧你这副吃相,吃喝呼呼噜噜,十足猪相,有钱人真是能吃。”我反唇相讥。 席间,友大谈特谈外国的月亮最圆,外国的黄段子如何刺激,说什么时候该开开洋晕了。友又说我是他朋友当中最有文气的一个,是一位仁义之仕,在这个浑浊世界己不多见。面对一位这么“钟情怀旧”的老友,面对着他桌边遍地的瓜子皮儿、痰迹,还有先前挥之不去的劣迹,我很多话己说不出口,当然也无话可说。一双饱览清贫的眼对着一双收尽富贵气的眼,怎么能碰撞交流到一起?我对友少了一份由衷的热情,而多了一份鄙夷的心。且不论古训里有那么多交友不分贵贱之道,而我认为,富贵人家多半是纨绔子弟。 不和大款交朋友!尽管有“狐狸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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