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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虽然很令人兴奋,深圳未来发展空间无比广阔,但取代河对岸是不可能的。
2018年,香岗GDP总值是28453.17亿港元,折合人民币为24022.44亿元;同年,深圳GDP总值为24221.98亿元人民币。
这一年,是拐点,深圳终于扬眉吐气,逆袭香岗。改开之后,原来深圳被称为香岗的后花园,前店后厂,深圳只是香岗屁股后头跟班的打工仔,很多港人周末跑到深圳花天酒地,一路向西,甚至把二奶就近安置在深圳,“一家两制”,成为深港一体化的一道特殊风景线。
背靠祖国庞大的腹地,吸收全球化的能量,深圳人以拓荒牛的精神抓住机遇 ,锐意进取,卧薪尝胆,终于“二奶”翻身做“主人”。现在又有“先行示范区”文件的加持,毫无疑问深圳会成为粤港澳大湾区的龙头。
即便深圳GDP总量已经超越香岗,而且孵化出腾讯、大疆、比亚迪、平安、招行一大批世界级科技、金融巨头,但功能上依然取代不了香岗。
香岗现在GDP大约也就等同于陕西省的规模,当然我们也不必替人家担忧。一个城市人口有限,产业有限,总量自然有限,若比人均,港人人均GDP是4.8万美金,折合33.6万人民币;大陆人均GDP刚刚才8000美金,不足6万人民币。除了深圳人均GDP达到20万元之外,广州、北京、上海基本在15万元。也就是香岗人均GDP是大陆人均GDP的5倍以上,是北上广一线城市的2倍以上。
对着平均收入是自己5倍以上的人,大喊“穷逼”“废柴”,担心别人买不起房、看不起病、上不起学,受愚弄,被忽悠,只能说爱之深,责之切,勇气可嘉,爱心过度。毕竟,能在海外街头开着“Ferrari”、高呼“C-N-M-B”的爱国青年,是少之又少的一小朵奇葩,大部分国人是无法雨露均沾的。
说GDP是因为用这个概念比较两城没有多大意义,很容易误导能够取而代之。GDP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把城市比作公司,GDP类似于营业额的概念。深圳GDP总量超越了香岗,是营业收入的超越,但深圳是个制造业公司,香岗是个金融业公司,这是GDP比较无实质意义的原因。
香岗作为世界第三大金融中心,对大陆而言,不是工厂,而是银行。这家距离中国大陆最近的离岸银行,不是看它的营收、利润、自有资本,最关键的是看它所能控制的资金规模,资金的流入与流出。银行是个特殊的行业,可能蛇吞象,一点自有资本就可能控制几十倍的资金体量,核心不是靠硬件,而是靠信用。
香岗对大陆而言就是一只不断下金蛋的母鸡。作为金融中心,港人就赚了一点经手资金的利差和手续费,这形成了这座城市的GDP和收入,就如同一家公司的营收和利润。这种容易钱也制约了她的产业升级,因为金融赚钱太轻松,就跟澳门的博彩也一样,脱离不了,比戒毒还难。于是,这座城市一切都是围绕着金融展开的服务业,辛苦钱就很难立足,迁移到内地,成就了河对岸。金融赚的容易钱,也不容易,还要被收割,通过本地的房地产进行二次分配,又被四大家族(开发)和港府(卖地)拿走了大部分收益。这就是那座城市经济的生态结构。
所以,香岗的价值不在于为本地创造多少GDP和收入,而在于引入和放出多少资金。有多少呢?截止到目前,中国大陆引进的外资,依然有2/3是来自于这一座城市。这个趋势还在抬升。
从香岗进入大陆的外资,结构上大致分三块:
1)本地资本。目前已经占比很少,在改开之初的80年代,国际资本并不信任中国的开放政策,最早回大陆投资办厂的是港台同胞和华侨。中国的开放能成功,而同时期的苏东经济改革却迟迟打不开局面,很大程度上是中国拥有港台同胞和华侨这一笔巨大的资源。起步是最艰难的,他们的投资起到了投石问路,千金买马骨的示范作用,对中华之经济腾飞功不可没,万不可一阔脸就变,沦为笑柄。
2)国际资本。香岗是桥梁,是通道,是大陆与国际金融流通的中转站。今年港股IPO募资额全球第一,其中大部分是中资企业股权融资,香岗还是中国最大的离岸债券市场。国际资金进入大陆,因为各种制度原因,往往不是直接投资,而是把香岗作为进军大陆的桥头堡,建立资金结算中心,从那座城市源源不断流入广袤的大陆腹地。香岗只是赚取了海量资金那点过手的通道费,大头都是大陆受益。目前这个地位没有第二个城市可以替代。
3)大陆资本。还有一部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钱,占比多少也不清楚,肯定是天文数字,灰钱。这些钱其实是大陆的,以各种手段流到渔村洗干净,再换为“外资”的马甲回流大陆,顶着“外资”的名义继续赚钱。这些钱一般穿着多层马甲,穿透后可能是百慕大、开曼群岛等地的神秘离岸公司,往往与那些海外街头开“Ferrari”的青年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什么深圳不能取代香岗?你问问这三种“钱”能放心流到深圳吗?金钱,是最聪明的,最诚实的,为什么它们选择香岗作为停靠之地?这就是香岗成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最大秘密。
香岗开埠150年,从一个小渔村成长为国际金融中心。英国鬼子一分钱没投,靠什么空手套白狼?外因是背靠大陆的地缘优势和国际封锁的历史机遇,内因是其独有的三大神器。辩证法告诉我们,外因是条件,内因是依据,内因决定外因。
中国大陆改开之初借鉴了香岗的土地批租制度,炼成土地财政,推动了轰轰烈烈的城市化进程,造就了十万亿级别的产业群。当然,随着社会发展,土地财政在港在陆都争议越来越大,有利有弊,在此不论。然额这只是香岗玩钱的皮毛之术,是术,不是道,大陆学了个皮毛之“术”就飞天遁地了,精髓的“道”还没学到,所以徒弟不可能超越师傅,因为尚无法撼动香岗的核心竞争力。
为什么全世界人民包括祖国大陆的有钱人都心甘情愿把钱放到渔村?让香岗成为国际金融中心?金融,核心是信用,你敢把钱放到埃塞俄比亚吗?你敢把钱放到委内瑞拉吗?资本要树立绝对信任:一是安全,二是自由。安全,就是产权神圣不可侵犯;自由,就是交易神圣不可侵犯。保障这两条不是靠嘴炮,需要一整套独立而公正的司法制度。如此,人和钱才会源源不断的放心涌入。
香岗真正值得深圳学习的精髓是三大神器:
一是汇兑自由。资本能够绝对的自由流通,任何时候都能自由兑换其他货币。随意进行外汇管制的国家,资本是不敢轻易进入的,因为很容易被关门打狗。内地也有句名言:“投资不过山海关”。为什么呢?进来容易出去难嘛!那钱干脆就不进来,世界上没有傻钱,因为傻人的钱早就被割光了。
所以,深圳想取代香岗第一就是要实行人民币自由兑换。
二是自由港低税。税是政府对私人产权的合法剥夺。税是摩擦成本,资金流动当然成本越低越好。香岗是自由港,无税之城,没有关税、消费税、增值税,只有极少的所得税和差饷(物业税),整体税负极低,因此全球资金乐于驻足此地。房价高是因为政府财政收入全靠卖地,房地产相当于对社会变相抽税。
所以,深圳想取代香岗第二就是要实施自由港的低税率。
三是司法独立。我曾说过,实证研究表明,金融中心必出自海洋法系。无论是世界金融中心,还是地区性金融中心,伦敦,纽约,香岗,新加坡,法系同属一族,日本东京、德国法兰克福,都努力过转型,无一例成功。因为无论是资本,还是资本家,都要求高度的司法保障,财产自由、人身自由绝对不受侵犯。尤其是民企与国企打官司时,私人与政府发生纠纷时,没有独立的司法,法院不是中立的仲裁者,而是政府的“刀把子”,那怎么保证公正呢?这也是香岗不惜延聘外籍大法官的原因,公平无国界,取信全世界,这是金融中心的制度之根《真相:为什么中华国土上那么多外籍法官?》
所以,深圳想取代香岗第三就是要进行彻底的司法改革。
唯有三大神器在手,深圳才可能成为真正取而代之,成为世界级金融中心。当然,上海也可以,拼的也是三大神器。2013年首次提出建设上海自贸试验区,被寄予厚望,当年报告里有一句话,“自贸区里全国人大的立法如果不合适,可以修改或停用。”这句话的分量不比深圳的文件轻。但光靠文件是不够,北边一个区,南边一个区,东边一个区,现在深圳又来个区……,建设各种“区”不是靠文件,而是靠改革。
申言之,别说深圳、上海这种一线超级城市,任何一个大陆城市理论上都可以与香岗争锋,威海啊、宁波啊,随便画个圈,只要三大神器在手,没有资金马上来投资,没有硬件马上就建设,二十年后就是一个崭新的东方之珠。核心竞争力被动摇的香岗必然走向没落,回归渔村的本来面目……
若干年后,身处金融中心,面对五星红旗,我们将激动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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