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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26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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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广东
天没亮爸爸便已悄然起身,骑上那辆陪伴他多年的老凤凰牌自行车,开始了日复一日,走村串巷的卖鱼生意。自行车的尾架上,依旧挂着两个竹箩筐,筐内装载的不仅是昨日的辛劳,更是今日的希望与未知。那些鱼昨天还是新鲜的,但因为卖不完,家里又没有冰柜,为了减少损失,爸爸用粗海盐腌制,变成了咸鱼。昨天卖鲜鱼,而今天卖咸鱼。
爸爸总是满怀希望地出门,回来时却是无奈。鱼市的竞争激烈,消费者的选择多样,进货价高,鱼的质量不好,让本就不景气的鱼贩生意雪上加霜。爸爸常常对着满筐未售的鱼长吁短叹,他埋怨着生意难做,感叹着时运的不济,赚不到钱的现实让他倍感压力。生活不会因为抱怨而改变,爸爸只能继续在这条艰辛的道路上踽踽前行。
家中的气氛因经济困顿而日益紧张。妈妈看着爸爸每次归来时几乎未动的鱼筐,心中的怨气瞬间涌来。她担忧着家庭的生计,害怕有一天真的会陷入无米下锅的困境。这种担忧与焦虑,让家里的争吵变得频繁而激烈,每一次的争执都割裂着原本应该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伟金叔一家。他们虽然过着平淡的农耕生活,但那份简单与宁静却是我家所无法比拟的。伟金叔和婶婶勤勉地耕作着自家的田地,早出晚归,春种秋收,自足有余。他们除了种稻谷,还种萝卜、种辣椒、种西瓜……虽然生活不算富裕,但五个孩子围绕膝下,老人健在,一家人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妈妈常说,伟金叔家有奶奶和继爷爷帮忙是他们的福气,但我们家却没有这样的福气。妈妈总是会找借口,把不顺和怨气迁于他人,而从来不会从自身找问题,她对生活要求过高,对我爸爸期望过大,一切好像都让他失望。在我眼中,贫穷并非导致家庭不和的主要原因,我真正渴望的,是父母之间能够多一些理解、多一些包容,共同营造一个温馨和谐的家庭环境。
面对鱼贩生意的困境,爸爸也开始动摇了。他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放弃这份辛劳却收益甚微的工作,转而外出打工寻求新的出路。这个决定对于我们家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转折,它意味着爸爸将离开他熟悉的鱼市,踏上一条未知而陌生的道路。
爸爸的表弟,他是我奶奶的堂叔之子,按照辈分,我应称他为表叔。这位表叔在水产生意上摸爬滚打多年,凭借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和不懈的努力,在业界站稳了脚跟。他的生意模式独特,从湛江这个海鲜的宝库进货,然后将新鲜的海鲜运送到广州、深圳等大城市进行批发。在那个物流尚未发达的年代,这样的生意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以及精准的市场判断力。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表叔拥有了六辆五十铃牌货车,这些车辆如同他的移动财富,每天不停歇地在湛江、水东广州、深圳之间穿梭,将海鲜带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这样的规模,在当时的小镇上,无疑是令人瞩目的成就。
爸爸的一次出行,让他与这位多年未见的表弟在水东的市场上不期而遇。两人简短交谈中,爸爸透露出自己作为鱼贩的不易,以及想要放弃这份职业,转而寻找一份稳定工作的想法。这番话,恰好被正处在生意发展期,且急需帮手的表叔听到了心里。
表叔当即表示,如果爸爸愿意,可以加入他的团队,一起共事。这对于爸爸来说,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机会。回到家后,爸爸与妈妈商量此事,妈妈知道鱼贩生涯的辛苦与不稳定,欣然同意,认为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第二天,爸爸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找到了表叔的家,正式成为了他团队中的一员。从此,爸爸不再是那个起早贪黑、风雨无阻的鱼贩,而是成为了一名有着稳定收入的打工人。
爸爸出去给亲戚打工那年应该是1988年,那时我没有上学。爸爸外出打工后,他的身影不再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有时我甚至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他一次。他的新工作虽然每月只有300元的工资,但相较于鱼贩生意的不稳定性,这份收入显得更为可靠。那时候,我们还年幼,家里的开销虽然紧巴巴的,但勉强还能维持,吃饱穿暖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逐渐长大,物价也在悄然攀升。爸爸的那点工资开始显得捉襟见肘,家里的经济状况愈发紧张。我记得姐姐向爸爸提出了一个在当时看来颇为奢侈的要求——买一个电子手表。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电子手表无疑是一件昂贵的物品,也是姐姐向爸爸提出过的最贵重的请求。爸爸对姐姐向来是有求必应的,相对我和弟弟,那时候爸爸更偏爱我姐姐,但这次,他犹豫了。十几块钱对于一个每个月只有300元收入的爸爸来说,无疑是一笔大开销。然而,在姐姐的恳求下,爸爸最终还是决定满足她的愿望。几天后,他带回了一块表壳斑驳、表带发白的机械手表,并告诉姐姐这是从香港进口的,价值不菲。
姐姐接过手表的那一刻,虽然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被心满意足所取代。她相信爸爸的话,相信这块手表的珍贵。从那天起,姐姐每天都戴着这块手表出去跟同学炫耀,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后来我才知道,那块手表其实是爸爸从哪里捡回来的废品,它走时不准,有时甚至完全不走。但爸爸却用它圆了姐姐的梦想,给了她一个美好的童年回忆。那个年代,我们的心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记忆中,爸爸的两腮曾经是那么消瘦,几乎看不到多余的肉,给人一种干练但营养不良的感觉。自从他换了工作,工作一两年后,他的身体便逐渐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的肚腩开始凸起,原本瘦削的脸庞也变得圆润起来,圆头胖脸的样子与以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我常常在心里嘀咕,爸爸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直到有一天,他带着我去了他工作的地方,我才终于找到了答案。那里的伙食,用“丰盛”二字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每天吃饭,桌上总是摆满了大鱼大肉,各种美味佳肴应有尽有。而爸爸呢,似乎也完全沉浸在了这种无拘无束的饮食生活中,吃完一碗饭还要再添一碗,那种满足感仿佛让他忘记了节制。回想起我小时候,爸爸总是担心我太瘦,不够健康,总是催促我多吃点,长胖点。可是那时的我,其实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子了,但爸爸似乎总也看不出我的“胖”。现在想来,这或许是因为他年轻时经历过太多的饥饿和困苦,所以对食物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珍惜。
爸爸年轻的时候,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饥饿几乎伴随了他半生的时光,因此,他对那种饥饿的感觉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才格外珍惜每一次“免费”吃饭的机会。每当有机会吃到好的,他总是毫不吝啬地大吃大喝,仿佛要将过去失去的都补回来。然而,爸爸的生活并非总是如此奢侈。在出差工作时,老板通常会餐费补贴,但爸爸为了省钱,总是舍不得花那份钱,宁愿少吃一顿,也要把钱省下来带回家交给妈妈做生活费。这种节俭的生活态度,让我们既感概又心疼。
爸爸还是对他的文化知识津津乐道,他常常跟我讲起他在生产队里当过会计,协助队长记工分,分粮食的事;后来他又讲他在表叔家工作时,如何通过计算找出数据的差错,帮表叔挽回经济损失的事,他好像非常喜欢炫耀他的知识技能。但他又常常埋怨老板给他的工资太低,按爸爸的理念,他知识水平比其它员工高,并且用他的知识帮老板挽回了经济损失,他理应获得比其他同事更高的工资才对。但爸爸却从未主动向老板提出过待遇要求,他总是期待着老板能够良心发现,主动给他加薪。这种期待,就像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美好却遥不可及,直到他辞职那天,在表叔家里干了整整10年,工资也没有提升过。爸爸总是缺乏主动争取利益的动力,他生性懦弱、自卑的心里从小到大如此,无法改变,社会对老实人就是如此不公。
随着我们兄弟姐妹逐渐长大,生活的开销也日益增加。除了日常的基本生活需求,上学的学费、书本费、文具费等各项支出更是让家里的经济负担雪上加霜。尽管爸爸每天都在辛勤工作,但他的工资收入却远远无法满足这个家庭日益增长的需求。
在这样的背景下,妈妈的情绪变得愈发不稳定。她每天愁眉苦脸,脾气暴躁,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了她一样。每当夜深人静,或是生活的琐碎再次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妈妈总会逮着机会数落爸爸,不分青红皂白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那些话语,一次次割裂着爸爸本就疲惫不堪的心灵。有时,妈妈还会拿邻居家与我的爸爸作对比,言语间充满了讽刺与不屑:“你看看人家谁谁,开钩机一个月能赚1000元,而你呢?还是那可怜的300元,丢不丢人?”这样的话语,一次次敲打着爸爸的自尊。可是爸爸却很少反驳,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生活中的小插曲却往往让家庭的氛围更加紧张。有一次,爸爸买了一袋子苹果回来,还没进家门,就直接把苹果拿到了奶奶家,给了年迈的奶奶。而我和弟弟跟在爸爸后面,满心期待地希望能吃到这些香甜的苹果,却一个也不给。尽管爸爸走后,奶奶把苹果分给了我和堂弟们,但这件事,又成了妈妈发脾气的导火索。她再次骂了爸爸一顿,言语间充满了失望与愤怒。妈妈总是以各种理由打破家庭的安宁,我仿佛看到了妈妈心中那座名为“理解”的桥梁,在生活的重压下轰然倒塌。而我,也在这样的氛围中,渐渐开始害怕爸爸回家。因为每当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一场无法避免的争吵即将上演。家庭的经济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让这个家失去了温馨与和谐。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我学会了沉默与忍耐,却也更加渴望那份久违的安宁与幸福。
我妈妈在很小的时候,我外婆就不在了,我从小没见过我外婆,因此妈妈常常在教训我们时说,她的坏脾气和差本性,是因为从小没有娘教,而我们姐弟几个有妈教,怎么还不听话,不省心呢?在我们看来,妈妈总是想办法为她的胡作非为找借口,实在可笑。
在我小时候,外公一年有大概三次会来我们家,每次来都会带着手信,外公的到来,我们能吃到久违的糖果;除此之外,外公的到来会让我们兴奋不已,因为平时我们没有爷爷,外公在身边让我们感觉自己也是那个有老长辈疼爱的孩子而倍感亲切。
爸爸很久没有去探望我外公了。有一天下班后,天色已黑,爸爸决定去看看年迈的岳父。爸爸骑着自行车从工作的地方水东出发,带了水果和一些鱼虾挂在车把手上。在半路上,爸爸被从后面开来的一辆小轿车撞了。当我们知道消息时,是爸爸的老板派人来村里通知我妈妈去医院照看我爸爸。我爸爸躺在人民医院的病床上,头上,脸上还有身上都是血迹,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下战场的伤员一样。爸爸不断的呻吟,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医生说肇事司机把我爸送到医院的,司机是一位公务人员,他开的是公务用车。我爸爸的左肩骨粉碎性骨折了,需要马上动手术。
手术非常成功,我爸爸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左右就出院了,爸爸在医院住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妈妈始终陪伴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而妈妈为了兼顾家庭,每隔一天还要回到村里,照管我们姐弟三人。在那些日子里,姐姐承担起了家庭的重任。大概三个月后,等伤口和骨头接合处愈合后,我爸爸还进行了第二次手术,把里边的钢板的钢钉取出来,遭了不少疼痛。这次事故,让我爸爸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但幸远的是,我爸爸完全恢复了身体,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更幸远的是撞我爸车的司机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及时把我爸送到医院并支付了医疗费用。
豪叔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在南宁的工地需要人手,于是豪叔叫我爸过去给他帮忙看工地。豪叔给爸爸开的工资是600元每月,比爸爸原来多了一倍工资。爸爸急需更高的待遇来提升家庭收入以应对开支。看在工资的分份,爸爸欣然答应了豪叔的去他那工作。爸爸向原老板提出辞职,出乎意料的是,原老板为了挽留爸爸,提出增加50元月薪的条件。然而,这区区50元,在爸爸看来,更像是一种侮辱,是对他多年付出的轻视。于是,爸爸的心意已决,收拾起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前往南宁的征途。爸爸收拾行李,跟随豪叔来广西南宁,离家就更远了,那时交通不方便,一年半载也回不来一次。以前我是害怕爸爸回家,但随时爸爸太久没有回家,突然间又对他有深深的思念,渴望他经常回来。
在南宁的工地完工后,爸爸的脚步并未停歇,回到了水东,投身于豪叔的另一个项目——一栋老式住宅楼。这栋楼不大,有三条楼梯,每梯两户,共8层,虽然不高,但历经了一年多时间才建成。在1995年看来,这栋楼算是水东较高的楼了,那时候的水东没有什么发展,主城区就是沿着中心台的两条街,一条是东阳街,一条就是豪叔开发的这栋的步头街。豪叔能在那个年代进入房地产行业,实属有魄力。但从这栋楼建成后,豪叔就退出了房地产行业,因此也错过了2008年后的房地产市场暴发的黄金时代。我曾经问过豪叔,当年为什么不坚持在房地产行业发展,豪叔说自己财力不够,不敢继续干了。我爸爸超过1000元的生意都要斟酌很久才敢做,相比我爸爸,豪叔无疑是家族里最有魄力的人,而相比较那些做大生意的人,豪叔却是保守的。正是由于保守,细流长流,避免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豪叔才有今天稳定的,依食无忧的生活。我想,豪叔这点稳妥不张扬的做事风格是值得我们晚辈学习的。
水东的项目完工后,豪叔让我爸爸当这栋楼的物业管理员,类似于物业保安,但我爸爸身兼数职,晚上要睡在环境很差的物业屋里当保安看管小区大门,平时还要承担楼宇的水电维修工作,月尾还要抄电表、水表、收水电费等工作。但这份工作报酬不高,每户每月物业管理费最初只有15元,后来涨到20元,一个月工资有700元左右,当年水东的普通工人薪资大概是1500元每月。
那时的房地产市场正处于低谷,而且房贷政策尚未出台,对于像我爸爸这样的普通劳动者而言,况且我爸爸这些年也没有什么积蓄,要他一次性拿出几万块钱购买一套房子,简直是天文数字,连想都不敢想。可是正是这份对家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许,让爸爸鼓起勇气,向豪叔提出了一个试探性的请求:能否只支付一部分房款,余下的部分分期付款?豪叔的慷慨应允,爸爸终于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房子不大,但实现我们全家多年来想逃离村子、迈向城市生活的梦想。
梦想的实现总是伴随着沉重的代价。为了还清豪叔的房款,爸爸背负起了巨大的压力,他寻找着增加收入的行当,最后他毅然决然转而投身于送气工的行列,爸爸除了当楼宇的保安,大部分时间开着人力三轮车在水东城做着收气瓶、打气、送气的工作。这份工作异常艰辛,爸爸需要人力扛着一百多斤重的气瓶,穿梭于高楼之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一单调而又繁重的工作。每送一瓶气,他可以赚取微薄的10元左右。为了多赚钱、早日还清房款,爸爸连午休时间都觉得浪费,每天早出晚归,用汗水浇灌着家庭的希望之花。每次看到付出后可观的回报,爸爸总是以一种轻松幽默的口吻说:“这个月赚得不少,比做官人还好!”,这句话背后,隐藏着对辛酸与不易的自嘲,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爸爸同时兼顾着两份工作:一份是送气工,另一份则是楼宇保安。爸爸开着脚踏三轮车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进入小区喊叫着“取气,取气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乎全年无休,这样的生活节奏,对他而言,既是挑战也是责任。随着爸爸在楼宇保安工作上的投入逐渐减少,由于送气工作的繁忙,他有时难以兼顾到保安的职责,这逐渐引起了楼宇内住户们的不满。起初,这些不满只是零星的抱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汇聚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我的小婶,她站了出来,牵头联合了楼里的部分住户,对我爸爸提出了一个严重的指控:怀疑他在收取水电费的过程中存在贪污行为。这一指控如同晴天霹雳,让爸爸感到震惊和愤怒。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爸爸多次尝试解释和沟通,但似乎都无法平息住户们的疑虑。他们坚持要求爸爸出示相关的账目记录,以证明自己的清白。面对这样的压力,爸爸经历了内心挣扎和权衡。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楼宇保安这份工作,全职投入到送气工的工作中。这个决定,虽然让爸爸在经济上承受了一定的损失,但也让他从纷争和误解中解脱出来。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想要同时兼顾两份工作,并且都做到尽善尽美,几乎是不可能的。爸爸的选择,虽然让他付出了更多的汗水和努力,但也换来了内心的平静和家庭的和谐。后来我问爸爸是否有贪污行为,爸爸说每个月他抄录回来的水和电的总数跟电力局和水厂总表的数目有些出入,误差一般在100元左右,有时多,有时少,所以总体上是没有盈余的,根本不存在贪污行为。
对于我来说,小婶带头的行为始终是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毕竟,我的爸爸和她的丈夫是亲兄弟,作为一家人,她本应该更加理解和支持爸爸,而不是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的亲人。这种行为,不仅让我们感到困惑和失望,也让爸爸对我小婶至今耿耿于怀。另外,我小婶认为我家之所以能从农村出来城市生活,是得益了我豪叔的帮助。我也曾试图就这事向我爸爸求证,但他却说帮助无从谈起,说房款一分不差地还完了。也许是我小婶对她认为的对我家这份恩情没能让我爸爸自觉感恩而心怨恨吧。但我爸爸仍然感谢豪叔提供工作机会,正是在豪叔工地上班,他才有机会买房,正是来水东工作,他才发现当送气工的收入比打工多得多……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与适到好处的安排。
凭借着这份不屈不挠的勤奋和坚持,爸爸不仅成功还清了豪叔的欠款,还供我顺利完成了大学学业。送气工这个工作,爸爸从48岁干到了72岁才不情愿地退休,足足干了24年。他的颈脊和膝关节因高强度的劳作而伴着长期病痛,但他的精神却如同磐石般坚定。他用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书写了一段关于责任和坚持的人生故事。
爸爸晚年时,常常对我讲述他的人生经历,言语中透露出对命运的无奈和对未来的期许。他告诉我,他出生不好、命不好,注定了一生的奔波与劳累。但他也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一个男人只要勤奋、有恒心,即使从事最微不足道的体力劳动,也能撑起家庭的一片天,实现家庭的温饱和幸福。
但晚年的爸爸多次告诫我:“饿死不要给亲戚打工”。这或许是他一生中最为深刻的教训和体会之一,也是他对我的殷切期望。他希望我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他用一生的辛劳和汗水,为我们这个家庭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虽然他没有留下什么显赫的成就和财富,他那份对家庭的热爱、对责任的坚守、对我妈妈的无限包容和对生活的态度,却是我最为宝贵的财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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